维基解密黄菊在我记忆里,有一位走村串巷、身着黑袄、个头不高、喊着“烧鸡”的老头。我和他邻村,经常见到他,右手挽着黑色的食盒,食盒光亮而干净,还掩着一块白色的笼布,边走边喊“烧——鸡——”他声音不大,但悠长而动听, 在那个年代,那食盒对我有超强的吸引力。但贫穷了想象力,我压根儿想象不出那所谓的“烧鸡”是如何的美好? 听人说过,那烧鸡每一块都油黄芬香,就是想想,也足以让人涎流三尺。但每块又不便宜,鸡翅膀要两毛钱,鸡脖子要三毛钱,鸡腿嘛,竟要两块钱,那是可以买10斤盐的价。 上世纪70年代,父亲得了严重的胃病,瘦得只剩一把骨头,干不了体力活。家里姊妹五人,重担都压在了矮小的母亲身上。 大姐为了减轻家里负担,上了一年学,便回家帮忙了。有时候家里没粮,母亲就伤心到一把一把地抹眼泪,父亲更是抽着卷树叶的烟,沉默得如雕塑,有时还拍打脑袋,怨恨自己不争气,让妻儿受这样的。 终于,否极泰来,的春风吹进了山村,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到来,让我们的粮食口袋鼓了起来。父母看到如山的麦堆时,激动得眼冒泪花。 那时农村富裕了,修屋建房也成了一件流行的事,父亲便凿门石出售。没想到生意出奇的好,有时白天干不完,晚上还得加班。 村里人羡慕父亲挣了钱,就编了顺口溜说:“锤锤叮当响,往下淌!”那一年父亲被评为镇上的“勤劳致富标兵”,也成为当地有名的“万元户”。 有了钱的父亲,出手也很大方,随手就给我们几元钱。我拿着钱,不由得想起那悠长而动听的“烧——鸡——”,我去找那个黑衣老头了,然而老头在几年前就得了急症,驾鹤西游了。 他的儿子根本看不上费时费工、却卖不了几个钱的生意,所以不卖烧鸡了,这就让我留下了无穷的遗憾,笼布下那油亮灿黄的烧鸡,也就成了我永远的惦念和想象。 这些年,生活越来越好,原来不敢想的电视电话、小车楼房,都一夜进入了寻常百姓家。妻子也说,她绝对没想到这一辈子还能开上小车。 上次回到乡村老家,才知道堂哥也买了一辆越野车,自动档,带天窗,颇为大气。看着堂哥的新车,我不由得生出几分感叹。记得原来堂哥一家六口,只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,还是伯父骑着。 他们弟兄几个上学要走五里多,都是步行。堂哥为了自行车,还和伯父闹过几次事。但直到中学毕业,堂哥也没有摸上一把自行车。 多年以后,堂哥才终于有了一辆自己的车子,那是他打几个月工赚来的:一辆28式的“红旗”自行车。堂哥爱惜得像自己的眼睛一样,用彩色塑料条把能缠的地方全都缠了起来,每天用棉纱擦得锃光瓦亮。 岁月流逝,时代发展,慢慢的乡村也富了,姑娘订婚由“三大件”(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手表)变成了“三金一冒烟”:“三金”是金戒指、金耳环、金项链,“一冒烟”指的是摩托车。 那时堂哥已结了婚,但通过种苹果也积攒了一些钱,便也跟时髦买了一辆摩托车。车买回来后还响了一串鞭炮,村里人看着啧啧称赞。 堂哥并不满足,他说:“这算什么,有本事的人还买汽车哩,咱这是毛毛雨。”村里人一听,纷纷骂他,说能买辆摩托就不得了,还想坐小车。 堂哥对村里人的笑话毫不在意。在继续管好他的苹果园时,还学会培育香菇,还弄了几个大棚。到收获时,一家人忙不过来,他就雇人帮忙。 就这样他的摊子越铺越大,收入也越来越多,终于在前几年买了辆货用的皮卡车。有了车,他的干劲更大了,带头成立了“香菇种植合作社”,带领周围的乡邻脱贫致富。 曾经的烧鸡,让我那样地惦念,而现在的鸡鸭鱼却早已成了百姓家普通的菜肴,甚至燕窝鱼翅,龙虾鲍鱼,也不是可望不可及的珍馐佳品,何况一只小小的烧鸡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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